一 圣三奥迹在《旧约》中的暗示

　　《圣经》的第一句话「在起初天主创造了天地」说出了受造界的一大特色，就是「天－地」，就是「二」，而天主自己是「三」。天主的三在受造界留下了许多痕迹或踪影，是我们发掘不完的，这可在许多神秘学家的丰富经验里体味一二，这里不必赘述。让我们先看天主造世如何把一切造成成双成对的，2然后再看天主造物主如何以三来表达自己，并与世界，与人类交往。
　　天主所造的一切都是成双成对的（以「二」为特色），可由《创世纪》第一章的六天造世工程分析得出来。首先六天一分为二：前三天是分开，后三天是点缀。研究《创世纪》的著作很早已发现这六天的一分为二。现在要说的是六天的每一天也都是一分为二：

第一天 光 暗
第二天 天（穹苍） 水（穹苍上下的水）
第三天 水 陆（生出植物）
第四天 日 月（星辰）
第五天 鱼 鸟（祝福＝繁殖能力）
第六天 野兽 家畜（和爬虫）
男人 女人

　　值得注意的是：光暗之分是在有日月星辰之前；穹苍之上的水是天上大水闸，一打开就有洪水；植物未受祝福，确与动物有别；日月被称为大光体和小光体，表示是为人服务，不必像近东古国向它们膜拜；造动物时不提公母，造人却一定要提男女，表示性别为动物不重要，为人却是神圣的，其最终意义将在《新约》中揭发。3这样看来，中国传统把世间一切分成阴阳二极，是很合乎《圣经》所说的。天主的「三」在《创世纪》第一章里又有什么暗示呢？
　　《圣经》的第一部书《创世纪》的第一章前三节其实已暗示了天主的三位一体（当然是在《新约》启示的光照下）：第一节的「在起初天主创造了天地」中的「天主」是父；第二节的「天主的神在水面上运行」一句中的「神」是圣神，4第三节的「天主说」（及以后多次的说5）是圣言，以后降生成人的天主第二位圣子。这种暗示在以后《新约》的启示中会化暗为明，在《新约》的各类作品中（对观福音、若望著作、保禄书信、其他书信）都会提到三位的圣名，但仍是一体的天主。有趣的是《圣经》起始的三节经句竟然已隐约地暗示三位，但总是一体的天主在创造，在运行，在说。
　　另一件有趣的事是天主的「三」多少反映在他所造世界的「三」上。第一个例子是造世的第三天，在把海洋和陆地分开后，陆地上生出植物，分为三类：青草、五谷、百果。6这为下文留下伏笔，天主造世的第十句话是给飞禽走兽和人类以食物，前者只吃青草，人却吃五谷百果7（创1:29-30）。第二个例子是第四天天主造了日月后，还加上了一句「并造了星宿」，由二到三。「天主将大小光体和星宿摆列在天空，8照耀大地，控制昼夜，分别明暗」（创1:16-17），三种光体，发生三种作用。最后第三个例子是天主所造的动物。第五天把动物分为水、陆、空（创1:20），第六天所造的地上动物分为牲畜、爬虫和野兽三种（创1:25-26）。
　　第六天结束以前，天主造了他最关心的受造物：人。人是整个受造界的冠冕：三天的区分和三天的点缀无非是为人准备一个可住的家园。造人的方式也就和以前一切受造物被造的方式不同：节数长的多，造前天主似乎作自我反省，「让我们照我们的肖像，按我们的模样造人」（创1:26）。复数「我们」也是天主圣三的暗示。说了「肖像」，加上「模样」，无非是要人留意，不要把肖像太表面化、太物质化了，而要把它懂成模样：人像天主，有模有样。这个模样又是怎么的呢？不是表面和物质的像，而是精神上的类似：人的记忆、理智、意志三个精神官能像似天主的父、子、圣神。
　　紧接著的二节（创1:27-28）还说出人相似天主的另外两点：一是代表天主管理海中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动物（又反映天主的「三」）。另一点是天主造人造男造女。男女一同是天主的肖像。但不是单独的男，也不是单独的女，而是男女互补，才是天主的肖像。互补到什么程度？比创一更古的J（创二，约在P前五百年写成）给我们作了答覆：「为此人应离开自己的父母，依附自己的妻子，二人成为一体。」（创2:24）男、女、一体（阴、阳、合）这是人在团体的一面反映天主圣三。可见男女好合是天经地义，一如《中庸》所说的「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那么独身的、守贞的怎样呢？保禄已答覆了这个问题：「『为此，人应离开自己的父母，依附自己的妻子，二人成为一体』。这奥秘真是伟大！但我是指基督和教会说的。」（弗5:31-32）能懂的去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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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撮要地说，三部对观福音把耶稣在世的三十几年生活描写成由天主圣三所带领、所完成的救世大业。耶稣离世归天前，嘱咐宗徒们要把这个救恩传布到天涯海角，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给他们付洗（宗1:8；玛28:19）。《宗徒大事录》给我们报道，宗徒们（尤其是伯铎和保禄）完成了这个委托，这个使命：无论是对犹太人或外邦人都宣讲了天主圣三藉耶稣基督所完成的救恩。耶稣一生最深刻的两次经验，最奇特的两个现象，一在公开生活之初，一在其尾，充分地表达了天主圣三与人类救恩的密切关连，就是耶稣受洗（玛3:13-17；谷1:9-10；路3:21-22）和耶稣显圣容（玛17:1-9；谷9:2-10；路9:28-36）。
　　《若望福音》把耶稣、父、圣神安排的十分恰当，让我们先认识「在人间搭起帐棚的降世圣言」（若1:14），经由这圣言我们认识父：「谁看见了我，就是看见了父。」（若14:9）最后才有圣神来沟通、合一、安慰、辩护等（若14:16-17、25-26，15:26，16:7-11、12-15）。最后写成的这部福音（在公元90-100年间）有一很大的特点，就是可由耶稣口中听他亲自谈论父和圣神。我们若把十五、十六、十七章里的五段话连续读下去，9会体验出，这是主耶稣亲口在讲圣神学、圣三论，讲出圣神和圣三与世界的关系，及与门徒的关系。启示起源於父，由子实现，由圣神完成。
　　耶稣复活当天晚上，他在晚餐厅显现给门徒时，又亲口提到父和圣神，加上他的自我，证实了复活后的耶稣，像他在世的短短岁月中一样，仍是父和世人的仲介。但现在有一点不同：耶稣把这仲介角色交给了门徒们，让他们世世代代传递下去：「就如父亲派遣了我，我也同样派遣你们。」（若20:21）10这次提圣神有动作、有解释，预先实施了日后教会在施行圣事时所作的行和言：「说了这话（即上面的两句话），就向他们嘘了一口气，说：『你们领受圣神吧！你们赦免谁的罪，就给谁被赦免』。」（若20:22-23）风、气、神、生命，这样都完备了。11
　　若望以外，保禄宗徒是新约教会的另一位大神学家。他的希伯来文化背景，犹太经师的深厚培育，加上对纳匝肋的耶稣的全新信仰，使他讲论天主圣三时，既有犹太传统文化的风味，又有希腊哲学的求证、证信，及祷告的内含。希伯来文化是很重视身体的。保禄在四封大书信里就特别讲人的身体与天主圣三的关系（格前6:11-20）；为救人的身体，天主圣言须有个身体（迦4:4-6；罗8:14-17）；肉身的归宿是从死者中的复活（罗5:5-8，8:9-11）。把括弧里所引的那些章节仔细读读，就觉得保禄在基督信仰里找到了希伯来传统文化和信仰的满全。
　　至於保禄的其他书信肯定在已传布到希腊和罗马社会文化中的基督信仰，必须在天主圣三的奥迹上深深扎根：我信天主圣三（弗1:3-14，2:18-22）；由圣三信仰所激发的三重祈祷（弗3:14-19，4:4-6，5:18-20）；末世来临前的天主圣三信仰（铎3:4-7；得后2:13-14）。试著读读括弧中的章节，看看我们的圣三信仰是否可得到滋养。
《新约》的其他书信在气氛和说法上都跟保禄书信不同，因为究竟比保禄晚写二、三十年。但在表达天主圣三的信仰上，这些晚期书信所说与前面的《新约》作品是一致的。如《希伯来书》主要把《新约》与《旧约》相比。讲到天主圣三时，第二章的开始说：「这救恩原是主（基督）亲自开始宣讲的，是那些听讲的人给我们证实的，又是天主（父）以神迹……以及照他的旨意所分配的圣神的奇恩，所一同证实的。」（希2:3-4）在书信快结束时，作者向那些信了基督的犹太人（现在受到反回犹太教的诱惑）警告说，如果废弃梅瑟法律的人该死，你们若践踏圣子盟约的血，轻视赐人恩宠的圣神，必要落在永生天主的手中（参希10:29-31）。
　　《伯多禄前书》有三处提及天主圣三：一章2节，二章3-5节，四章14节，逐步说出基督徒的蒙召，成为圣神的宫殿，为献上取悦天主（父）的属神祭品，并为基督之名受苦受辱，以光荣天主（圣父）。一章2节短短的一节经句呼出天主、圣神及耶稣的名字以外，还说出每位在救恩上的角色：父预定、召选；圣神祝圣；基督流血舍生，吸引我们听从他。
　　最后，《犹达书》跟保禄书信很不一样，但跟《伯铎后书》十分接近。这封只有廿五节的短笺，在20-21节有关圣三所说的却和保禄及伯铎的传统完全一致，虽然说法有其特别的风味。首先在第2节的致候词里，仁慈指父，平安指子，爱情指圣神。此一祝福就是祈求父、子、圣神，三位一体的天主，把仁慈、平安和爱情丰富地赐给收信的人。然后在20-21节里把三位的角色互换（三位对外的角色常可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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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教学学者们普通把宗教分成两大典型，即神秘宗教和先知宗教。12后一典型宗教的先知们所宣讲的是一个生活的、超越的、有位格的、全能的、出命的、「全然另一类」的天主。先知们信他、求他，自知受他派遣，并把他的旨意和大业向人宣布。他们信的是什么呢？他们相信世界是天主创造的，因此基本上是好的。但他们对罪恶却怒火填胸，认为相反自己和相反他人的罪都是相反天主的，因此他们向罪恶作殊死战。他们的生活是信任、依赖深爱世人的天主，努力追寻天主许下的幸福未来。他们也知道，所有的人迟早都要站在天主的审判座前。
　　神秘宗教的神秘家体验出他们和无言的、内在於他们的「绝对者」合而为一。他们认为，缄默、无声才是对那不可言说者的适当称赞。世界为他们是一个影子，甚至是一个幻象，是不应该存在的。一切的存有都在不同的层次上实现自己，因此自己平安愉快，对别人也谅解包容。他们有说不出的愉悦和幸福的感受，深觉自己已踏在解放的路上。
　　先知宗教的纯典型是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神秘宗教的纯典型是Advaita、印度教及大乘佛教。当然，在犹太教徒和回教徒中也有神秘家，但他们是在正统宗教的边缘，有时甚至受到迫害，并加以亵渎神明之罪而被处死。至於先知宗教的许多积极价值是有目共睹的。犹太教、伊斯兰教，及基督宗教的布道士和神学家宣扬这些价，使很多人信了启示自己、深爱世人的位格神，而满怀信赖地为他而生，为他而死。
　　但是旁观者清，当局者昏。神秘宗教的代表能指出先知宗教的阴暗面：一神宗教者的狂热想法，自我称义、傲视他人的态度，总觉自己比别人知道的多而缺乏包容。这种思维和作风的后果是：宗教战争、暴力事件、迫害异教、摧毁文化遗产，以及强迫人信教。的确，排斥神秘因素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神秘典型的宗教也传递很高的价值，并在几千年的历史里给无数的人带来平安、幸福和希望。
　　神秘宗教的源头是一体的体认，千百年来很多人有过这种体验。他们都说，这种体验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由他们的报告中能把这种体验约略描述如下：神秘的基础体验倏忽而来，是一种恩赐。时空的意识消失，神秘者憩息在永恒中。多次神秘体验是在长期的苦修和道德操练之后，但并不是诸多工夫的产物。体验本身带来很深的喜乐和无止境的平安，一切问题和疑虑都不见了，人只觉已被解放，并隐藏在一个无限的慈善和一个极大的、看不见的生命里。这种体验使人的生活方式彻底地改变：他变得友善、谦虚、无我、和平，忍耐。他用自己所体验过的慈悲爱一切的有生之物。这些宗教价值实在很宝贵，综合起来可以说成以下四点：

强调内在性：人内在所发生的事比一切外在的更原始，更重要。不停地从事感官的追逐不能使人幸福，而是静默和回到自己的内心。何必一直贪求对象、客体，何不静下心思，探察、体味自己主体的深度？

强调摆脱牵牵挂挂：疯狂地进求享受、占有、权势，导致追逐者的不满，破坏人间社会。拼命要抓住留不住易消逝的东西使人痛苦不幸。我们该学习的是活得「优悠自在」，像一只船走过海面，不留痕迹。

生活简朴：打扮和花腔并不美，也不给人幸福，而是生活单纯简朴。不可言说的神明世界不是靠音量crescendo和fortissimo来表达，而是透过极小声pianissimo。

神秘宗教教导我们与一切有生之物认同：先知宗教不大管植物和动物，而以人为重。造物主给了人管理一切生物的权柄。今天人开始觉悟，人在自我陶醉於其权力时不但破坏了寰宇，也危及了自己的生命。这一觉悟和一些新名词（生态，环保等）仍然不够。世界和其他生物不仅是人的居所和附庸，还该是人对之负责的对象。人对世界万物确实负有连带责任（Solidarity）。如此才能改善我们对其他生物的态度。

　　上述这些宗教价值都得予以承认。现在又得把话说回来：光是体验一体的神秘宗教也有其阴暗面。如果只满足於一体的体验，不管它不能理解，不能言说，那就否定了人的理性，这一代价不是太高吗？更严重的是，你－我关系都取消了。如果所有的「我」和「你」最后都不见了，那时佛教的慈悲又如何是无条件的爱呢？最后，如果「绝对者」一直缄默，无法跟他对话，充满著爱的人心又如何找到安息呢？这里就发生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先知宗教里有许多神秘经验流通传递，另一方面在神秘宗教里，虔诚的信友突破不可言说的神秘体验，而信奉一个有位格的神，在印度教和佛教都是如此。
　　在看了神秘及先知两种典型的宗教后，现在可以进入本演讲的中心主题：天主圣三奥迹向这两种典型的宗教作何提示？我们逐步予以解答。普通人把基督宗教归为先知宗教典型，因为是启示的宗教。这并不完全正确。基督宗教不属於这两个典型的任何一个，或更好说，基督宗教是先知宗教和神秘宗教的综合。基督宗教的神超越世界，又使自己内在於世界。这个既超越，又内在所以可能，是因为基督宗教的神是三而一的，是互识互爱的多位格的共融。因为天主有儿子，降生成人才有可能。儿子「靠父亲」，「为父亲」生活，人「靠天主」，「为天主生活」，人是地上唯一知道这一点、活出这一点的受造物。
　　人生活中的最高行为是祈祷，单有一个位格的天主，一旦成了人，就不能对谁作感恩和祈求的祷告。反过来说，既然能祈祷是人本质的一部分，那么单有一个位格的天主（或天主父）就不能成为人。只有真正成了人的儿子可以向父亲祈祷，这样在一个真真实实的人的生活里操作儿子的身分。然而降生成人不仅是为了耶稣一个人，而是如信经所说的，「他（圣子）为了我们人类，并为了我们的得救，从天降下。」梵二说：「天主圣子降生为人，在某种程度上，同每个人结为一体。」（《牧职宪章》22）这一结合开发了派遣圣神的路。圣神是位际间的爱，他住在我们内，使我们有份於天主的性体（伯后1:4；《启示宪章》2）。
　　不错，基督宗教也是一个先知宗教，一如《希伯来书》开始二节所说的。但保禄在雅典讲道时也说过：「他（天主）离我们每个人并不远，因为我们生活、行动、存在，都在他内。」（宗17:27-28）此外，保禄有数不清的次数说基督活在我们之中，圣神则住在我们之内。这一天主内在於我们的事实在若望的著作中更加予以强调：「父啊，……为叫他们（信徒）合而为一，就如我们原为一体一样。我在他们内，你在我内，使他们完全合而为一。」（若17:22-23）
　　希腊教父们的「神化说」把这一内在性加以发挥，而西方教父圣思定就用一句名言说出此一事实：天主比我们内心的最深处还要深（intimior intimo meo）。当然，天主继续比我们的最高点更高（superior summo meo）。这一切，既然是事实，一定会体验出来。事实上，在基督宗教里，常有一个广阔的神秘传统：奥利振（Origen）、尼撤的国瑞（Gregory of Nyssa）、艾克哈特（Eckhart）、大德兰（Teresa of Avila）、圣三丽莎（Elisabeth of the Trinity）等都有过很深的体验。
　　因此基督徒的祈祷常具有两个面向。一是满怀信任和依靠的向天主诉说，一是静默地沉浸到心灵的深处。在此所找到的，不是原先就有的神的本质，而是被神化了的受造物。所以在基督宗教里没有自我崇拜的危险。基督徒知道自己是一份妙不可言的礼物，因此满怀感恩之心。
　　基督宗教的这一神秘面向若被疏忽，会造成很大伤害。西方教会，尤其基督新教，如此偏面地强调天主的超越性，以致天主的内在性几乎被遗忘。恩宠论所讨论的是成（称）义的天主裁决。所谓恩宠无非是受造的恩典、恩惠，却忘记了恩宠的本质是三位一体的天主充满恩爱的自我给予。启示论一方面专注於「言」，却忘记天主远远超过人言所能说的一切。关于信理的格式争得你死我活，却忽略了与这个在我们上又在我们内的天主的合一要重要的千万倍。西方又忘了，圣言「光照每个人」（若1:9），而圣神让所有的人都有机会与基督的逾越奥迹密切合一（《牧职宪章》22）。结果是把基督宗教与其他宗教对立：前者是由上而来的绝对的启示宗教，后者是下界的、纯粹由人摸索出来的宗教。其实一切不都是既从上亦从下而来的吗？
　　以学习态度跟东方大宗教对话能帮助基督宗教重新发现自己的神秘深度，这在今天十分重要。卡尔．拉内（Karl Rahner）说过：「未来的虔诚人士将是一个『神秘家』，他会有所体验，否则就无虔诚可言。」13旧的要理已不够用。那里说，我们在世是为认识、爱慕、事奉天主，而获得救恩。犹太教徒和回教徒都能这样说。我们更好跟一位最近写了一部圣三神学的作者说：

　　我们在世是为善用有限的时间彼此共融，并彼此合作，促成受造界的大共融。这样─像人而天主的那一位一样─我们终於能永永远远分享互相共融的天主的生命。14

　　走向大共融的天主的力量是爱。梵二说得好：「爱和爱的业绩永远存留。」（《牧职宪章》39）一位匈牙利诗人也说得好：「纯爱是神化。透过天主自我给予而神化了的人确能、并且必会过一个纯爱的生活。」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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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香港天主教圣经学院之邀，於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下午四时至六时讲於九龙华仁书院大礼堂。
1.锺鸣旦（Nicolas Standaert）神父在其近期的译著《基督信仰在中国手册》（Handbook of Christianity in China, vol. 1: 635-1800，Leiden: Brill，2001），页646。有言：「教士及某些归正的中国人尝试解释『三位一体』（three positions in one body），但他们只能由中国传统哲学借用一种深奥难解的辞汇。」另一篇九○年代的作品是台湾的赖效忠神父在罗马传信大学的博士论文《天主圣三与中国文化：天主教在华的本地化》（The Trinity and the Chinese Culture. Incalturation in the Catholic Church in China，Rome: Universitas Urbaniana，1997。）
2.见《德训篇》四十二章24-25节。英、法译文也如此。基督新教不以此书为《圣经》，因此和合本或现代中文译本无法参考。
3.见《厄弗所书》五章32节。参阅黄怀秋，《十字架下的新人──厄弗所书：导论和默想》，辅大神学丛书44（台北：光启，1977），页189。
4.法文的《大公译本圣经》（TOB ）译为「天主的气」，英文的《耶路撒冷圣经》（JB ）译为「天主的风」，德文的《合一圣经》则译为「天主的神」。风、气、神都是翻译希伯来原文的同一词字ruah。
5.司祭本（P）描述天主六天造世，都是用「天主说」来讲天主的创造，好像为造物主来说，说和做是没有差距的（希伯来的dabar一词果然既指说，也指做）。造人以前，天主「说」要照自己的肖像造人，造人后，天主「说」给人五谷百果当做食物。这样「说」已出现八次，加上祝福鱼鸟及祝福人的两次「说」，就一共有十次「说」，与日后西乃山的十句话（十诫）相映成趣，参阅《出谷纪》卅四章28节。
6.P作者把植物按照其繁殖的方式分为三类：不见籽粒的青草，有穗有粒的五谷，有果有仁的果树。
7.按照P的传统，吃肉就要杀生流血，这与天主的原先计划不合。洪水灭世后，P传统接受宰牲吃肉，但不可吃血，血在祭献中有赎罪的功能（肋17:11、14）。
8.《思高圣经》译文省去了「大小光体」（即希伯来文代名词「它们」所指），也许思高本的译者认为「星宿」可包括日月，但这不是P的观点。
9.即《若望福音》十四章16-17、25-26节，十五章25节，十六章7-11、12-15节。
10.这一「父派子，子派门徒」的模式，耶稣在最后晚餐厅为门徒洗脚后已交代过（若13:20）。
11.参阅《若望福音》三章34节，六章63节；《创世纪》二章7节；《智慧篇》十五章11节。
12.我国的儒道释被视为第一典型的宗教，即智慧型宗教，但智慧固属於宗教，而宗教却不囿於智慧。参阅Peter Nemeshegyi，〈基督宗教在世界宗教中的定位〉（Ortung des Christentums zwischen den Weltreligionen），见《神灵与生命》（Geist und Leben, Januar/Februar 2001），页5-14。
13.参阅K. Rahner，〈虔诚在今日和明朝〉（Froemmigkeit heute und morgen），见《神灵与生命》，1966，326-342，hier 335。
14.参阅G. Greshake，《三一天主．圣三神学》（Der dreiene Gott. Eine trinitarische Theologie，Freiburg，Basel，Wien，1997）。
15.这位匈牙利诗人的大名是Sandor Remenyi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