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全世界拥有6000多种语言,如此众多的语言何时起源、如何起源,语言的历史沿革,语言是否同源等问题,一直在学界众说纷纭。而这些谜团的解答又直接涉及另一富于争议的话题——文明起源。
日前,一条消息称,美籍华裔学者、希伯来语研究专家赵璧础通过20年研究发现,中国古老的语言和希伯来语之间有着浓厚的血脉联系。
记者了解到,为探索语言同源的可能性,赵璧础将古希伯来语与藏语、汉语方言的同义词声母对照比较。经过近3年的文献整理和田野调查,赵璧础共收集了汉语方言的1000个同义词,编表后与同义的希伯来语作了声母比较。赵璧础认为,汉语方言及藏语和古希伯来语之间存在着同义词声母相同的现象,这预示着古老的语言之间有着浓厚的血脉联系。
然而,就像许多学科都无法证明人类同源一样,直至今日,语言同源研究因为缺乏系统的理论性证明也一直是个假说。
汉语作为汉民族的共同语,是世界主要语言之一,属汉藏语系。希伯来语则是犹太人的民族语言,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之一,属于亚非语系,目前是以色列的官方语言之一,使用人口500多万。
希伯来语这一古老的语言与汉语是否真的有联系?如果有联系,那么是否意味着两种语言同源?要准确地回答这些问题,需要有专业的、科学的论证。
著名语言学家、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沈家煊告诉记者,如果两种语言具有同源性,那么两种语言中的词汇必须在语音系统上有严格系统的对应关系。例如,一种语言中以“f”开头的词在另一种语言中全部变为“p”。有着严格的对应关系时,才有可能判断二者同源,某些偶然的对应是不能作出结论的。与满足语音对应关系相比,找到语法对应关系也是语言同源研究的一项基本工作,但目前要找到语法对应关系更是困难重重。
沈家煊认为,目前,学界对印欧语有共同祖先已达成共识,但其他语言同源研究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研究语言同源,不仅要研究语言学,还要综合考古学、人类学、历史学等学科的研究成果。得出的结论必须经得起各个学科的检验。”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孙宏开表示,“从事学术研究工作,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能‘说话’。”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周及徐教授曾经尝试过汉语与印欧语系的比较研究。他认为,语言比较研究首先要将两种共时语言相比较,如古代汉语应与古希伯来语相比较,而不能将现代汉语与古希伯来语相比较。他将这种方法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语言就像一棵大树,如果将一棵树的树干与另一棵树的叶子相比,得出的结果一定南辕北辙。
更加重要的是,语言是文化的基因,对语言的研究须臾离不开对文化的理解。
“很早之前就有来华的基督教传教士认为中国古代的传统文化传说、汉语、文字与《圣经》中的描述、希伯来语有关联,认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宗教习俗与西方的基督教传统有密切关系。早期的传教士对此也做过研究,臆测东西方文化本出同源且殊途同归。但这些‘成果’现在看来,还无一能经得起现代学术界科学方法的推敲。”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圣经和古希伯来语研究专家、希伯来与犹太文化研究所所长陈贻绎告诉记者,“学术研究需要高度尊重和严格遵循科学的研究方法。”
陈贻绎介绍说,西方发达国家通过过去200多年对古代近东和北非文明的发掘和研究,获得了大量第一手文字和考古资料。基于对这些资料的研究,学者也提出许多大胆假设,并随着对古代近东和北非研究的不断深入,进行小心求证。目前,把中华文明和古代近东文明联系起来的证据还很零星,并无系统说服力。而在古代近东研究领域,希伯来文明是一个后起的、相对年轻的、在当时影响范围比较小的文明,把中华文明和希伯来文明进行起源上的研究,根据目前学术界掌握的数据和信息,恐怕比较牵强,至少为时过早。
据记者了解,早在达尔文提出进化论时,某些语言学家就提出假设,人类有着共同的祖先,那么人类的语言或许原本只有一个,即“万语同源说”。接踵而来的是诸多质疑,其中最致命的质疑是语言演化的机制是什么。文字出现之前语言是很难被记录或者保存下来的,文献资料的缺失致使语言学界一直无法科学地论证这一问题,直到今天仍然无法回应这个质疑,这个假设也还只能是个假设。
语言同源问题在上世纪的西方一度成为显学,一些学者主要通过例举法研究语言同源问题,但始终没有形成科学系统的理论。不过,语言同源研究并没有销声匿迹,此起彼伏的争论之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人类语言之谜以及文明起源之谜的研究,还将在争论中漫长地开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