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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志荣评论思高圣经的各书前言
作者:房志荣  文章来源:天主教会网络  点击数 2404  更新时间:7/30/2010 3:10:46 PM  文章录入:admin1

三四百年以来,直至一九六八年年底,天主教信徒才能扬眉吐气的说:我们终于有一本中文的新旧约全书。这就是思高圣经学会——特别是它的主任雷永明神父——数十年辛勤耕耘的成果。如今在圣堂的礼仪中,我们有一部印刷精良,形式大方的圣经,可以摆在书架上当众宣读。如今我们可以向国人介绍真实的全部圣经连基督教圣经普通所没有的七部次经(巴、多、友、加上、下、智、德)都包括在内。如今在教室上课,或私人著述,都有一部整本的圣经,可以前后查阅,互相对照,信而有征,方便可靠。这一切都是这部思高圣经给我们带来的恩惠。
  
  至于这部圣经所集材料的丰富及其用途的广泛,更是有目共睹,不待赘言的。总论之外,每一类书有引论,每一卷书有引言。文内有黑体字的标题和分段,文外有注释、插图,书尾有附录和彩色的地图。这种种都帮助人更容易接近圣经,更深刻了解圣经。附录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二、四、六。附二是「圣经教义索引」,共分十二章,由天主的启示至世末救援的完成,把与教义有关的圣经章节,都分门别类的排列出来!使人对教义问题愿找出圣经的根据,有线索可寻。附四(甲)是「圣经与世界大事年表」,共分十一个时期,比「耶路撒冷圣经」的附一时代表多出两个时期,那就是因为思高圣经补足了「七:犹太人民充军时代:五八七—五三八」,及「十:罗马共和国形成时期:六三—二七」两个时期。思高圣经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除了把圣经的历史与近东古国对照以外,页底一栏还配合了中国的朝代年月,这是非常值得感激的。这一附录里的一个小缺点,是没有像耶路撒冷圣经那样把比较重要的人和事用黑体字或其它的醒眼方法印出,这为使用的人大有帮助。附六是「年历」,(甲)(乙)两个表都排印得整齐醒目,能解除人对圣经中月份的算法,以及与之相称的节期、农事等所引起的困惑。
  
  以上所说的思高圣经的优点可说是其荦荦大者,还有其它很多贡献不必在此尽数。下面我们要就其整体内容在今日圣经学界所占的地位,略加发挥。我们所根据的是这部圣经里所有的五十九篇一页至十页长的总论、引论、或引言。因为这里所谓的整体内容不是指全部圣经的译文,及其是否信实优美,而是指译释者对全部圣经,及其各部书的性质、来源、类别等所有的见地而言。在此笔者愿预先声明,评价别人的见地,或将之与其它意见相较,并不就是指摘它错误或荒谬,而只是说除此看法以外,还有其它的看法及可能,那一种比较恰当,比较适用,要让读者自己去裁决?讲解圣经的人无非是要助人更正确、更深刻地了解圣经。面对任何讲法,也要看它是否达到这个目的为定取舍的标准。
  
  「新旧约全书总论」(1-3页)将圣经内五花八门的著作分为三种:历史书、先知书和知慧书。这种分法,虽然有「通常分为三大类」,「这是很广泛的分类」等语句为之减轻肯定的坚决,但仍嫌含糊不清,并与圣经内一部分书的性质不合。原来希伯来人把旧约分成三部分:法律(即梅瑟五书)、先知、(其它)著作。这一分法为懂得新约里耶稣指旧约所说的话(如路:廿四44)大有帮助值得我们注意。等到公元前第三、第二世纪,圣经由希伯来文译成希腊文时,译者才将「法律、称为(梅瑟)「五书」,将希伯来文的「前先知书」(包括苏、民、撒上、下、列上、下)称为「历史书」,将希伯来文的「后先知书」(包括依、耶、则及十二小先知)称为「先知书」,将其它著作称为「圣著作」(Hagiographa)。思高圣经虽也提到「前先知书」,「后先知书」(页1147)及「杂集」(即上文所说的「其它著作」)(页1297,1387),但没有一处说出其原委或来路。至于把「五书」归入历史之类(这似乎是思高圣经的一贯看法),很容易引人发生误解。最后,把新约的书也照样分成历史书、训诲书及先知书(页1503),那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梅瑟五书引论」(页5)本页第十一行末了的几句话:「所以从历史方面来看,五书有其统一的目标,实是一部上下一贯的著述」好似把历史的进展和五书编写的次序混为一谈,其实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比方申命纪一书并不是梅瑟历史的直接记载,而是后人的投射和拟作。思高圣经在页233也承认本书写成的年代相当晚,只可惜它好似无意接受这一事实的许多其它后果。对梅瑟是五书的作者问题,思高似乎仍坚持本世纪初「圣经学委员会」所布的法令,其实这已大可不必,因为在1948年同一委员会于致苏哈尔枢机的信里,已认可五书内能有不同的源流存在,并给天主教学者充分的自由去从事各种研究。      

「创世纪引言」(页4)有一句话,即「洪水和巴贝耳塔时代的人」,好似假定洪水及建造巴贝耳塔的叙述是历史事实的写照。其实创世纪的前十一章是神学多于历史,只有透过各种不同写法的外衣,把握住这十来章圣经所包含的丰富的、真实的启示内容,才不致停留在「听故事」,「增见识」的不成熟阶段。      

「出谷纪引言」(页79)开始,说「出谷纪」一名比「出埃及纪」更好,所举的理由不能令人折服,因为这种讲法把预像及含有的史实混为一谈。中间一段说天主使以色列「成为特选的民族」,「成为神权政体的国民」。这两句话相提并论颇不恰当,因为神权政体公占以色列历史的某些阶段,做天主的选民却是以色列全部历史的事。      

若苏厄书引言」(页283)。这里没有一篇「旧约史书总论」很是可惜。前面的「梅瑟五书总论」不能代替,因为「五书」和「史书」各有千秋,是两种性质很不同的书。在后面的「先知书总论」里(页1147)虽提了一句,但并未说出这六部史书的特点。何况那已离这里很远,不能帮助人明了眼前的这六部史书。本页第二段说「圣教会视本书为旧约史书的第一部」,稍欠正确,不如说「教会随着希腊文圣经视本书……」,因为希伯来人的看法,如果正确,也为教会所乐意接受。事实上希伯来人的分法(法律、先知、著作)更易代表全部旧约,也使我们更容易懂得新约里的说法(如路:廿四•44:法律、先知、圣咏)。关于以色列占领迦南的事,有两面个不同的传统,一个说是以武力征服(苏一:十二章)一个说是慢慢渗透(民一章),似乎值得一提。      

撒慕尔纪及列王纪引言(页363-451)。如果说列王纪成书于充军的时期(页451倒数第四行),为何说撒慕尔纪的成书年代,不能确知(页363倒数第六行)?原来这两部书是同性质的,并出自同样史家之手。他们要用这一大部史书写出,为何以民在占领应许之地七百多年之后,又被从那里驱逐出去。关于王国的成立,有两个互相径庭的传统,一个说王国出自天意(撒上九:十章),另一个说来自人欲(八:十二章),颇值得在引言里提出。      

多俾亚传引言(页667)里为说本书不是狭意的史书,认为应该研究它属于何种文体。这里「文体」二字是指「文学类型」而言。这两个说法在幅度上有广狭的不同:文学类型包括内容、形式及生活实况各方面。而「文体」按一般的懂法,仅指形式而说。在「新旧约全书总论」(页2)里,也有以「文体」代「文学类型」的现象。      玛加伯上下引言(页725)。本页第6-7行给人的印象是亚历山大死后,色娄苛朝即刻统制犹太人。但事实上,直至公元前二百年是埃及的仆托米朝统制巴力斯坦。在二百年左右色娄苛朝的安提约古三世才夺取巴力斯坦,而安提约古四世正式迫害犹太人。      

智能书概论(页797)。智能书与「诗」的关系是偶然的,不是必然的,很多先知书的部份也是以诗体写成,因此将智能书称为「诗集」的意见不值得注意。相反,「训诲书」的称呼,以及真正的智能书是箴言,约伯,训道篇,德训篇及智能篇五部书,雅歌及圣咏集是两部特殊性质的书等事实不可不指明。此外智能文学在古代东方的发展也不难简明扼要地说出。      

圣咏集引言(页 837)。说「大部分圣咏为达味所作」,在今天是很不容易支持的一个论调。本引言把圣咏的分类弄的很糟,因为它把由不同的标准所能引起的类别混杂在一起,使人莫所适从。依纯文学的标准来分、圣咏能是抒情的,咏史的,戏剧的。依文学类型来分,圣咏能是赞美诗,哀怨诗,感恩诗…,这样分开来说,我们才能看出抒情诗能包括赞美诗,哀怨诗……否则圣咏的分类不但不发生澄清作用,反会造成混乱。      约伯传、箴言、德训篇引言(页799、1009、1087)。约伯传首尾的散文部分一定不是历史(最多有一个事实的核心),但这毫不损及本书的价值,因为它的重点是中间的对话部分。799页倒数第八行称厄里乌是约伯的另一友人,显然是一个错误。约伯的三位友人名厄里法次,彼耳达得,及左法尔。厄里乌是后到的一位中立人物,他要在约伯及其友人之间说一句公道话。      

箴言一章至九章是近作一事已成公论,应该指出。箴廿五1节明言希则克雅王派人搜集箴言,值得大书特书,唤起读者的注意。德训篇的希伯来原文由上世纪末所发现的是全书的三分之二,不是三分之一。在本书希腊译文(为作者息辣的孙子所译)的序言里,旧约已被分为「法律、先知和其它经籍」三部份,这是公元前第二世纪的见证,非常的宝贵。      先知书总论(页 1147—48)。介绍先知最好按照他们的「出生次第」(Genetic order),连同他们的社会、宗教等时代背景一齐讲,才能使人有更清晰、更完整的了解。狭义的「先知」,即有著作留世的先知,应限于公元前第八至第五世纪。同样,在介绍十二位小先知时(见页1419——1428),若一味随着编印的次序,就不得不由第八世纪的欧瑟亚跳到第五世纪的岳厄尔,再跳回到第八世纪的亚毛斯,这种脑袋体操是相当吃力而没有什么好处的。本来大小先知都应该放在先知书总论里一齐讨论才对,原来著作的长短只是一个次要的问题。这样说来,亚毛斯不仅是「众小先知中最早的一位」(页1420),也是所有著述先知中最早的一位,他开了著述先知的先河。      

依撒意亚引言(页 1149—50)。在今天还要坚持「依撒意亚为全书的作者」(页 1150倒数第三行)是很难证明的。所引的圣经出处,以及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传说等都没有说服的力量,都在近代依撒意亚诠释里获得相当满意的答复。至于谷木兰的希伯来文手抄卷将依撒意亚书六十六章连续抄在一起,也不证明依撒意亚为全书的作者。谷木兰抄卷的重要在于它比玛索辣的原文要早一千年。在两相比较之下,谷木兰抄卷证实了玛索辣圣经原文的可靠。      

以这是笔者对旧约诸书的引论所有的一些观察。旧约写了一千多年,年代久,问题多而复杂;因此可说的、可讨论的也比较多。新约内容的高超虽在旧约之上,但它的写成是五六十年之间的事,因此关于时代背景的问题要简单得多。此外,笔者对新约部分尚未仔细研读,因此一时写不出很多批判,   
  下面是依管见所及,认为值得提起的几个观察。
  
  玛窦福音引言(页1507)。引言中段所言,给人的印象,是目前希腊文的玛窦福音而言就是直接由阿拉美文译出的,事实并不如此。我们现有的希腊文玛窦福音成于马尔谷及路加二部福音之后。它和阿拉美文的原著固然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但这层关系只能解答现有玛窦福音中很小的一部分问题。      

保禄书信总论(页 1735—36)。介绍保禄的十几封信就像介绍十几位先知的著作一样,最好把写每一封信的年代及当时的保禄生活背景说的更清楚,更有次序。如此,书信之间的彼此关系及保禄在思想上的转变就有踪迹可等。例如迦拉达书与罗马书内容相似,哥罗森书与厄弗所书内容相似。在这两种情形下,时间的次序不可不知,因为罗马书是保禄首期神学思想的一个纲要,而激起他朝这个方向思索的则是迦拉达书。同样,厄弗所书是保禄晚期神学思想的纲要,而哥罗森书里已露出保禄的这种思想趋势:基督是整个宇宙的救主。      

雅各伯书引言.(页 1903)。今日的圣经学家大多认为除了长雅各伯、次雅各伯以外,还另有一位「主的弟兄」雅各伯。他不是宗徒,但他是有名的耶路撒冷城主教,死于公元六十二年。原来新约有好几处将十二位宗徒与主的弟兄分开来说,而在十二位宗徒中,没有一位是「主的弟兄」,见宗:一13—14,格前:九5;十五5—8。      

书评写到这里,笔者可以说是「心有馀悸」。这种写法给人的印象是吹毛求疵,是专门挑剔人家的短处。我国文坛上也许这类书评尚不多见,但在欧美的学术杂志这是司空见惯的。像思高圣经这部大书长处很多,罄竹难书,要想完全写出,不但做不到,并且也不一定有用。相反,提出一些不同的看法和意见来,倒能使人稍稍领略,圣经的富藏的确是无穷尽的,我们能从很多不同的角度去明了,去解释;甚至穷毕生之力去研究。      关于这部「圣经」还有许多可以讨论的问题,诸如译笔的忠实与流利,注释的内容与神学观点,人名地名的更变与统一等等。要想彻底讨论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都非写专书不可。无论如何,有了这部圣经一切的讨论便都有个基础和起点,这是笔者认为最应该向思高圣经学会致敬并感激的。